应对“网课”复课的焦虑

Not everyone has noticed it, but this week we have just had in human history the largest number of students and teachers taking or teaching online courses due to school delays in China. In the meantime, everyone is complaining about it as teachers, students and parents are all scrambling to adapt to the new mode of teaching. Another source of anxiety is that most rely on synchronous tools in teaching, causing an overload on servers for educational technology companies. I published an article giving some tips to make the experience better. I also heard that instructional designers are back in fashion now.

陕西省安康市石泉县城关第二小学学生通过“钉钉”直播学习。 (新华社/图)

陕西省安康市石泉县城关第二小学学生通过“钉钉”直播学习。 (新华社/图)

最近,中国仍在举国抗击新冠病毒,但不少学校已经以“网课”的方式复课了。遗憾的是,不少老师、家长对网课有意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临时抱佛脚所致。首先,网络基础设施并不齐备,供应商的服务器面对大规模访问,用起来很卡,或者很慢。第二,老师多半缺乏网课经验,网课对学生也是新生事物,他们一下子无法上手。第三,网课需要的设备和新课程所需材料,未必能够完整配备。出不了门的学生家长,和缺乏电脑、宽带网的家庭,尤其是农村家庭,应对困难。这都是难题,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解决。我更希望疫情早日结束,所有人恢复正常的上班和上学。

目前网课造成的焦虑和慌乱,也存在一些观念和方法上的问题。我作为一位网络教育行业的从业人员,想对此给些建议,供教育界同行参考。

鉴于疫情耽搁,建议教育部门重新考虑目前这一批学生的学习目标和范围,进行适当调整,该缩减的缩减。不要试图在疫情结束之后,把同样的内容,强压入缩短的时间内,让学生、老师、家庭不堪重负。有的染病甚至丧亲家庭还面临灾后的伤病恢复和心理创伤的应对,谈何容易?学习很重要,但不比生命更为重要。建议大家不要喊“停课不停学”的口号,尤其是针对高考学生。不如让这一届的考题范围缩减一些,只要区分度差不多大,最后还不是按比例录取,结果不会有太大差别。不要给趁乱抢跑的学校制造优势。大学应该给老师一些自主权,让其调整教学内容。或许这也是给“水课”去水的好机会。

在全民抗灾的特殊时期,学生的学习内容和方式也应有所调整。比如疫情中各种社会问题纷至沓来,也能创造机会,让教师设计出“真实任务”性质的学习,而非照本宣科地讲述过去课本上的内容。例如:语文老师可让学生写隔离期的日记。数学老师可以考虑疾病传播数字的统计方法。历史老师可以让学生去借机学习历史上的瘟疫,包括欧洲黑死病和西班牙流感,从中学习一些经验教训。英语老师可以让大家看比尔·盖茨关于流行病传播的TED演讲,并给出各自的回应。媒体可组织一些采访,把好的教学案例分享出来,让其他老师得到启发。

在学时上,可以考虑对授课时间做一些变通。在封闭隔离期间,不少家庭家长也在家办公,而家中设备不一定齐备,可供所有人同时使用。网络教育和网上办公的优势是给人在时间上的一定自由度。学校不要复制平时上课的模式,不妨考虑家庭的现实情况,用错峰上课或者“半日制”方式网络上课。上班的公司是否也可以这样?或许借此契机,大家可以重新考虑朝九晚五这些基于时间消耗的工作和学习模式,让一部分在家办公日后成为新的常态。

网络上课应考虑“非共时”(asynchronous)学习和“共时”(synchronous)学习的有机结合。非共时学习是指不必同时在线的学习方式,包括网络讨论和录像的观看。在美国,大部分网络课程是非共时的。网络学习的时间计量单位,未必是一节课,而是一周。学生可以利用自己的时间,在一周规定的期限前完成。这对于缺乏自律的中小学生可能难了一些,但对大学来说,不但完全可以做到,而且也是对学生时间管理和自律能力的修炼。

共时学习是指同时在线完成学习任务。现在很多网课都是直播课,尤其是视频直播,这就是共时学习。它貌似先进,但在网络教育传统里,有时反被视为落后的教学模式,因为它只是照搬线下的学习。它也有不少弊病,包括网络速度和平台的承受力。全国这么多学生,同时在几个平台上,哪个平台都无从承受。

理想状况下,在线学习是非共时学习和共时学习的有机结合,以非共时为主,这种结合,需要有强大的整合平台,而不是让学生和老师疲于奔命,经常切换应用。课程管理软件,如Canvas, Blackboard, Moodle, Google Classroom, Schoology,  是发达国家高校和中小学学区几乎都用的软件,而国内对这种软件的使用还在摸索阶段。

SARS期间进入中国的课程管理软件Blackboard(中国名为“毕博”)在一些211高校使用。各高校都有自己的服务器,不会千军万马挤同一个平台。基于课程管理软件的网络教学以非共时为主,会给网络学习带来更多的从容。或许这是灾后其他学校和学区需要考虑的地方:找到一个合适的教学平台,而不是在突发事件面前惊慌失措,临时去找。学校也需要在平时,给老师充分的在线教育培训。

另外需要打破的一个错觉,是网课就必须百分之百时间盯在电脑或者手机屏幕前。家长也担心小孩使用屏幕时间过长,影响视力,他们为此感到焦虑。真正好的网课,是在线上发布任务,学生线下完成,在线提交学习成果供老师检测。比如该看纸质书的时候,学生还得看纸质书,而不是所有时间都必须在线看学习材料。

减少屏幕时间的另外一个办法,是部分课程用语音而非视频,这会减少眼睛的疲劳。有时候老师的直播不过是俗称的“大头照”视频(talking head videos), 这种直播老师有的喜欢,有的很紧张,也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流量。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换成音频,让学生下载了听。需要演示给学生看的才去录像。

录像当中,屏幕录播(screencasting,又称录屏)的方式值得推广,它往往比“大头照”视频更有用,尤其是需要视觉演示的课程,如数学上的计算过程,地理上的雨水形成方式,等等。这些屏幕录播,可以通过iPad直接录,也可通过一系列软件,如Explain Everything, Showme, Screencast-o-matic等。华人创业者创办的Zoom现在风靡全美,可以共时在线授课,分享屏幕内容,也可录下来,供错过的学生回头去看。

在技术平台和工具的使用上,应就低不就高,找使用的最大公约数。不要使用只有学校、部分老师才有的应用程序,学生打不开、用不了,或是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打开。不要把技术运用变成考验家长水平的游戏,这对于很多贫困家庭的孩子非常不公。老师需要考虑工具使用上的极简主义,不要考虑做得多美多炫多复杂,花里胡哨的点缀无助于学习效果,甚至形成干扰和额外的认知负荷。

从事教育管理的部门也应该考虑一些“低科技”手段恢复教学。未必全都要依靠互联网。非常时期,农村大喇叭又开始广播了,在宣传上还颇为有效。教育上,这个非常时期可考虑的教育媒介包括广播电视。各市各县应该都有电视台,可拿出一些时段出来给学校使用。当然,互联网教学是更为长久的趋势,不可避开,且应作为首选。

在网络教育实施中,教育管理部门和学校也需及时记录,经常反省。目前的慌乱,很大程度上也是各地学校对于突发情况“防疫力”不足,被病毒打了个措手不及。美国学校系统更为成熟,技术、人员配套更齐全,遇到这种情况,应对会从容得多。在美国,网络课程的部署和实施,除了老师之外,还有像本人这样的课程设计师、课程管理软件的管理员、学生技术服务台(helpdesk)等人员或者机构,帮助老师和学生解决相关的网络学习问题。网络课程的制作和实施,需要一个强大的团队。

眼下,中国不少老师还要兼顾防疫抗灾的任务,突然间又要改变方式上网课,等于是腹背受敌,压力山大是难免的。但愿大灾之后,学校应该改变自己的网络教育部署,并将其纳入战略重点。也请家长和学生少一些焦虑,灾难带来各种不便,但在线教育未来会越来越普遍,不妨利用这个特殊的时间,尽早让学生们进入状态。

原载于2020年2月13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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